阳春三月，《中国矿业报》记者沿着S319省道从河南省禹州市北部山区的无梁镇、浅井镇、长庄乡西行，禹州鑫强建材、得昌建材、平和建材、国泰建材、宏彬建材、宜鑫建材等砂石企业依山而建、气势恢宏，现代化的办公楼，标准化的生产线，花园式的矿区，令人耳目一新。而在5年前，这里还分布着大大小小四五十家砂石矿山，到处是炮声隆隆响、机器遍地鸣、灰尘满天飞、树草皆不长的景象。
我国砂石行业，从5年前的乱象丛生、价格低廉，到这几年的风生水起、价格飙涨，再到去年底今年初以来的回归理性、价格企稳，既有市场这只“无形之手”的自我调节，更有政府这只“有形之手”的合理调控。
我国砂石资源丰富，一直沿袭的是家庭作坊生产方式，加之过去城镇建设和基础设施建设缓慢，砂石需求量不大，砂石行业一度成为“被遗忘的角落”。也正缘于此，我国砂石行业多年来一直游离于几大工业体系之外，没有相应的科研、设计部门，也没有相关的标准体系。在这样的环境下，数年来，我国砂石行业始终踏步不前，没有根本性变化。“因陋就简、随地取材，有需就开、无需就停”几乎成了砂石行业的代名词。这些与高质量发展格格不入。
近年来，在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指引下，我国砂石行业发生了巨变，一大批破坏浪费资源、污染生态环境、高耗能高排放的家庭作坊式砂石矿山被整顿关停，一批绿色、智能、大型的砂石矿山由此应运而生。起步较晚的砂石行业，也终于与其他行业一起迎来了高质量发展新时代。
顶层设计 规划先行
河南省禹州市是中原地区传统的主要砂石供应基地。多年来，该市的砂石主要北供郑州市，东供豫东的商丘市、周口市，以及周边的平顶山市和漯河市，有时还远供安徽的阜阳市。
“石灰石资源是禹州市的优势资源，也是禹州市经济发展的‘长板’。但如果规划滞后、保护不力、开发过度，这一利于经济发展的‘长板’就会成为制约经济发展的‘短板’，反而会拖累经济发展。”早在2016年，禹州市委、市政府就在前几轮对砂石骨料矿山进行整合的基础上，又明确提出了“减点减量、规模开发、规范开采、保护环境、安全发展”的要求。
禹州宜鑫建材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企业。他们在对5家砂石矿山整合的基础上，举债数亿元，建立了两条现代化的大型生产线，并成为首批国家级绿色矿山。随后，其他砂石矿山在政府的主导下，也相继进行了资源整合和升级改造工作，一举扭转了过去“小散乱污”的现象。
“我们通过科学规划，对砂石矿山进行整合后，企业的规模上来了，安全保障了，环境改善了，经济效益提高了，地方财税收入也水涨船高了。对企业、政府和当地生态环境来说，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禹州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田会卿欣喜地告诉记者，“当前，禹州市正按照‘试点先行、三年完成’的思路，重新编制了禹州市砂石矿山规划，进一步缩减砂石矿山个数，为砂石矿山高质量发展奠定基础。”
而豫北的鹤壁市按照统一规划、科学布局的理念，积极探索“政府主导、资产收购、有偿退出”的露天矿山综合整治模式。2020年底，鹤壁市在河南省率先完成“关小上大”综合整治，全市37家生产规模中小型普通建筑石料矿山全部关闭，按照绿色矿山“生产现代化、开采绿色化、修复生态化、运输环保化”的四化要求，优化整合为5个大型矿区。在此基础上建设的恒源矿业，仅用8个月时间就成为鹤壁市目前规模最大、品类最全的生产线，被誉为河南省砂石露天矿“资源整合最彻底、建设速度最快、投资规模最大、生产工艺最优”的典范，真正实现了生态效益、社会效益、经济效益的最大化，成功打造出矿山生态修复治理的“鹤壁模式”。
“砂石是不可或缺的大宗矿产品，也是容易一哄而上、大干快上的行业。所以对砂石行业必须顶层设计、规划先行。在编制矿产资源规划时，要根据资源赋存条件和市场需求，既要做减法又要做加法。对产能偏大的地区，在减少矿山个数、控制新的砂石采矿权投放的同时，要按照绿色矿山建设标准，增加新的内容。而对产能无法满足当地市场需求的地区，要加快新矿业权的投放。”某省自然资源厅一位负责人表示。
有需求就有市场。保障初级矿产品供给能力，满足基本建设需要，是砂石行业必须承担的责任和义务。然而，在现实中，一些地区却没有遵循这个客观规律，缺乏整体规划，盲目关停砂石矿山，甚至采取了对露天矿山“一刀切”的极端措施，造成砂石供应紧张、价格暴涨的局面。前几年，全国各地出现的“一砂难求”局面就是最好的佐证。
“规划是龙头。受新冠肺炎疫情等多方面影响，现在局部地区暂时对砂石需求量可能出现锐减。但是一个新建矿山，从勘查到规划，再到设立采矿权的各项前提准备，以及采矿权的招拍挂、矿山的建设，没有2年时间是完不成的。如果不科学规划和统筹考虑，盲目关停或禁止设立新的砂石采矿权，等砂石供不应求时再临时抱佛脚，一切就晚了，很容易造成砂石价格大起大落现象。”中国砂石协会会长胡幼奕表示。
提高门槛 均衡生产
不可否认，过去砂石矿山之所以鱼龙混杂、良莠不齐，并成为众矢之的，关键是行业准入门槛低、环保要求松。这些现象的出现与砂石行业的自身特点和当时的政策环境有莫大关系。
“砂石作为一个古老而又传统的产业，虽然用量大，但一直不被重视。”中国砂石协会会长胡幼奕分析说，与冶金、煤炭、石油、化工和建材领域的水泥、玻璃、陶瓷等产业相比，这些产业体量虽然都比砂石小，但研究院、设计院、质量标准、高等院校及专业院所等体系是完整健全的。而砂石骨料产业，高校没有设立相应专业，行业也没有专门的研发设计机构，产品标准少、质量检验检测体系也不健全。
与此同时，因为过去国家对生态环境保护要求不高，相关执法部门对砂石矿山“失之于宽、失之于软、失之于松”，加之许多砂石矿山缺乏环保意识，砂石行业普遍存在资源浪费严重等现象，甚至在一些地方被签上了“脏乱差”的标签，沦为了“社会关注度高、容忍度低”的“高危”行业，稍有不慎就会被责令停产整顿。
储量少、规模小、产能低，也是砂石矿山不愿意多投入的主要原因。鉴于此，河南省针对已有的砂石矿山，在全国率先提出了“双一”（储量不低于1000万吨、产能不低于100万吨）要求。而对新设立的砂石矿山，标准更高。其主要目的就是提高砂石矿山准入门槛，从源头上把好关。
此时，作为行业组织的中国砂石协会及时挺身而出，承担起了促进砂石行业健康发展的责任。他们通过深入调研，结合砂石行业发展状况，先后发布了砂石行业多项技术标准，指导引领砂石矿山健康有序发展。与此同时，他们还加强与国家发改委、工信部、自然资源部等国家部委的联系沟通，先后起草了砂石行业绿色矿山、绿色工厂等标准，并分别作为行业标准被自然资源部、工信部发布。
在中国砂石协会的奔波呼吁下，我国砂石行业得到了国家层面的重视。2019年11月4日，国家十部门联合发布《关于推进机制砂石行业高质量发展的若干意见》；2020年3月25日，国家十五部门联合印发《关于促进砂石行业健康有序发展的指导意见》……
“按照以上相关产业政策和规划要求，砂石行业的门槛明显提高，一些不规范、污染环境的小型砂石矿山将被淘汰，砂石行业未来发展趋势为智能化、绿色化、质量高、管理好、效益佳、规模化。砂石工业已全面进入以绿色低碳为标志的高质量发展新阶段。”胡幼奕表示。
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那就是砂石产品的特殊性，直接决定了砂石矿山必须均衡生产。“砂石产品与其他矿产品相比，具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如果市场紧缺了，出再高的价格也要买；但如果市场饱和了，就是白送也没有人要。这就要求砂石矿山必须严格自律，控制产能。”河南禹州宜鑫建材董事长严亚军说。
山东省泰安市东平县砂石矿山众多，砂石市场竞争激烈，低价倾销严重，影响了企业效益和地方财政收入。近年来，东平县对砂石矿山实现“扎口管理”，根据矿山情况合理确定产量，实现统一销售管理，有效避免了砂石矿山恶意竞争、竞相压价局面，促进了该县砂石矿山的有序发展。
安全为先 绿色发展
安全是砂石矿山的生命线，绿色是砂石矿山的生存线。在砂石行业迈入高质量发展的新阶段，砂石矿山必须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确保砂石矿山绿色、安全发展。
安全是高质量发展的基础，是砂石矿山的第一要务，也是最大的民生。近年来，砂石矿山通过加大投入、强化各方责任落实和隐患排查整改、完善安全保障体系，不断提升安全治理水平。有些企业甚至引进宏大工程爆破公司、中国葛洲坝集团易普力公司等国内一流的专业公司，来负责包括爆破、运输、加工等在内的整个矿山运营，提供了矿山的安全保障能力。
“砂石矿山虽然与煤炭等矿山相比，安全系数较高，但也不乏出现零打碎敲的事故。前几年，我们这里的砂石矿山就曾因爆破事故造成了重大人员伤亡。”河南省禹州市浅井镇的一家砂石矿山负责人介绍，“现在我们引进易普力公司后，安全状况彻底好转，从未发生过一起人身伤亡事故。”
绿色是高质量发展的最美底色，也是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近年来，在“双碳”目标和新发展理念引领下，在国家政府部门的强力推动下，在中国砂石协会的倡导下，我国的砂石行业绿色发展驶入了快车道，相继建成了湖州新开元碎石公司等一大批具有示范引领意义的国家级绿色矿山。
然而，不容忽视的，一些地区还对绿色矿山存在偏颇认识，重外表不重内涵，有的矿山企业甚至把绿色矿山作为一项“应景式”工作而疲于应付。从中央环保督察反馈的情况，以及各地开展的绿色矿山“回头看”活动中，不难发现此类问题，这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砂石行业的高质量发展。
事实上，这些年来，无论是自然资源系统，或是行业协会，都在强力推动绿色砂石矿山建设。中国砂石协会与时俱进，每年在深入调研的基础上，通过举办全国砂石科技大会和国际大会，来推广绿色先进工艺，选树绿色矿山先进典型，并把砂石行业的绿色发展模式——“砂石骨料1.0”逐渐提升发展到现在的“砂石骨料4.0+（融合发展）”。
“2021年，我国砂石骨料产业发展步伐稳健而有力，在标准体系建设、市场规范运营、绿色矿山绿色基地建设、机制砂石推广应用和科技创新、物流绿色化等方面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实现了‘十四五’良好开局，迈入了高质量发展快车道。”胡幼奕表示，在新的一年，我们将把握新发展阶段，贯彻新发展理念，构建新发展格局，充分利用砂石产业得天独厚的优势，开创产业绿色、低碳、安全高质量发展新局面，为国家基础设施建设和经济稳增长作出更大贡献。
（本文刊登于2022年3月30日《中国矿业报》第1版）